By Mirarai

小心地將裝滿麵包的紙袋堆在比自己還高的手提行李上，迪諾向看傻掉的老闆開心道謝。

忍不住好奇心的攤販老闆向頂著一頭深綠髮色的青年出聲詢問。

「喂，你手裡的那些該不會也都是吃的？」

「是啊。」

「你的家人可真是會吃啊。」

「沒錯沒錯，而且還是怎麼吃都吃不胖的體質，超羨慕的。」

哦哦，既然如此把這些也拿去吧，雖然賣相不好但保證一樣美味。莫名又得到兩袋慰勞品的幸運青年連連向老闆道謝，一邊從袋子間的縫隙裡看路一邊避開來往的洶湧人潮，搖搖晃晃地往目的地前進。

當初好不容易抵達這座港口的時候他還以為沒救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裡正在舉行長達一個月的慶典。差點被馬車撞到的次數不勝枚舉，路上會主動搭話的不是騙子就是小偷，不然就是被急著趕路的路人吼著要他讓路出來。儘管熱鬧非凡卻缺乏鄉下那股特有的人情味，彷彿人不過是個為了完成事情而不停運轉的齒輪零件而已。

迪諾清楚自己實在無法適應才選擇留在山上那個小村落的，他覺得當年發毒誓說絕不下山的自己簡直天真至極。不過仔細想想，現在這個狀況好像來得更慘。

食物會冷掉也沒辦法，注意到身後有幾個甩不掉的可疑人士的迪諾突然拐進巷弄，接著以常人不可能作到的平衡感用一手穩穩撐住行李，一手打開沒上鎖的窗戶直接跳進屋內，在跟蹤者衝進巷子的同時悄悄關好窗扇。

這屋子是迪諾以前待過的旅行商團的據點之一，位置隱密且有多個出入口因此他才敢光明正大地上街買東西。等腳步聲完全消失後，捧著滿滿食物的迪諾再次現身於人潮較少的副幹道上。

他早就放棄去記那些長得很像的路名，只知道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就能瞧見被夜幕覆蓋的美麗港口。無數的大小船隻隨著起伏的海面輕輕搖晃，彷若躺在母親懷裡剛出生的嬰兒般睡得十分安穩。

這景象讓感到懷念的迪諾的步伐不自覺地加快許多，毫不停歇地跑上棧道跳進事先預定好的某艘小船上。

「喲，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慶典不好玩嗎？」

「......拜託，這麼多東西想玩也玩不起來啊。別待在那邊看，還不過來幫本大爺一下。」

「是是是......怎麼都是食物啊？而且有好多都不能久放？」

幾天前才正式聯絡上的這名男子曾經跟迪諾待過同個商團，正因他那不過問多餘的事的識趣個性迪諾才選擇麻煩他張羅船隻與航程必需品，畢竟戀人再三警告過海上會發生任何想得到想不到的事，找內行人處理才能多一份保障。

迪諾邊整理邊偷偷把一隻烤雞順著船緣丟進海裡，不然從下午開始什麼都沒吃的戀人可能會召喚巨浪把街道全部的東西都掃進海裡。回憶起讓戀人肚子餓過頭的慘痛往事的迪諾想了想，又扔了幾塊肉餡派下去。

沒注意到迪諾的奇怪行為的男子嘴角掛著一抹奇妙的微笑。他以熟練的動作抽出手槍解除保險的同時，平靜無波的水面忽然起了劇烈搖晃，害他一個站不穩連人帶槍一起摔了個狗吃屎。

等男子好不容易爬起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正被毫髮無傷的迪諾用槍口指著。然而那抹笑意並沒有消失。

「哈哈哈，果然沒猜錯。要嘛就是你還藏有鱗片卻不想賣給我們，要嘛就是你知道那隻人魚的下落卻不想說。看來答案是後者啊。」

「......」

「事到如今你們真以為逃得掉？」

作為答案，難得露出複雜表情的迪諾把男子直接摔出船外，順便連委託應付的剩餘金額連皮袋一併扔進海裡。

「多出來的部份就送你吧，最好趁來得及的時候離開碼頭。」

「......反正晚點會聚集更多人，你們逃不了多遠的。」

發覺對方聽不進去的迪諾搖了搖頭。

「這裡可是大海，你真的認為區區子彈就能打贏嗎？快點游回岸上，本大爺不會害你的。」

後知後覺終於想起人魚不但能使用未知的水屬魔法，還是肉食性魔獸的男子，急急忙忙用狗爬式拼命游向不遠處另一邊的棧道，手指滑了好幾次才成功攀上去狼狽地逃走。

知道戀人討厭金屬製品的迪諾伸直手臂，把沉重的手槍投擲到接近漆黑海平線的另一端。接著他一屁股坐在船緣用力呼出一口代表結束的長長嘆息。

方才搖動船隻的真兇不知何時浮出水面，悠閒自在地趴在迪諾的身側，望著越夜越喧囂的遠方街道問出一個不算問題的問題。

「......岸上的追兵該怎麼辦？」

「只要他們不靠近就保持現況。是說那傢伙居然不怕死到敢在這裡挑釁人魚。」

「因為在這裡能賣到更高價。」

「是沒錯啦......但不賣的話根本籌不到來這裡的旅費。雖然有做好心理準備......出葉？」

用強壯的魚尾在水中撐起身體，挺直上半身的黑髮人魚伸展雙臂用力抱緊一頭霧水的迪諾，不忘在他右額頭留下的巨大疤痕親了一下表示心疼。

那是在一個半月前，被闖進屋內的魔獸撕咬留下來的可怕紀念品之一。另一道劃開腹腔的傷口則是連腸子都露出來拖在地上，出葉無法想像此刻傻笑的青年那時的感受，他只知道這種事要是再來一遍自己絕對會抓狂。

待過的時間雖短但出葉可以肯定，迪諾原本居住的地點有著完善的防制魔獸措施，因此幾乎能斷定是被別人設計陷害的。偏偏飼主卻用「鱗片是這邊先拿出去賣的，所以發生這種事很正常」把出葉氣個半死卻又無法反駁。

幸好他們突然需要一筆錢的理由正是打算離開日趨險惡的那座森林，本來想將目的地定在對兩人而言都很方便的這個港口，但領教過人心險惡之後一直反對的飼主也不得不點頭答應，同意和出葉離開這片大陸前往未知的海平線另一端。

迪諾用還能動的左手臂硬是繞到出葉後方，輕輕拍了拍那頭濡濕柔順的美麗紫黑髮絲，往他寫滿憂傷的眉間同樣回敬一吻。

「要確認多少次都可以，畢竟本大爺的命是你救回來的。」

「......你也會被追殺的。」

「可是這樣本大爺就不用擔心比你先死掉了，這可是不幸中的大幸啊嘿嘿嘿好痛！」

出葉使勁擰了呵呵傻笑的那張帥氣臉孔一把的同時，慶典高潮的遊行隊伍正好抵達能通往碼頭的那條灰磚道盡頭。知道隊伍接下來的行程的迪諾連忙抓住想躲回水裡的戀人。

「他們不會過來的，保持安靜就沒事。等等會有很精彩的表演喔。」

「......表演？」

「嗯，露天舞台劇，也是這次慶典的重頭戲。到表演結束前本大爺可以保證不會有人靠近這裡，真的。」

飼主又露出犬科動物特有「陪我玩」的眼神了，原本極度厭惡人類的人魚輕嘆口氣選擇屈服，再說船上堆積如山的食物也急需消滅，不可以辜負冒著風險特地替他張羅的這份體貼。

將街道化為舞台的這份巧思確實讓這齣戲增添不少可看性，內容似乎是敘述愛上人魚的人類的各種糾結掙扎。認真看了幾分鐘後出葉便大致清楚這戲果然是人類寫出來的，人魚只是劇情所需的陪襯道具。

但是遇襲的那時他卻沒有半點猶豫，不如說擊退敵人之後的出葉滿腦子只想著救人。比起肉，人魚的血有更驚人的效果不過無法取得，因為需要人魚的同意其蘊含的魔力方能起到作用。

其實出葉很久以前就知道內容了，那時還不知道大人世界的自己只覺得這什麼莫名其妙的劇情。直到與飼主確認彼此心意後，他才突然看懂為什麼這齣從演員到道具都糟到不行的平凡戲劇會流傳百年以上。

他忍不住偷覷坐在一旁被劇中情節逗得直發笑的戀人，不自覺跟著露出一模一樣的笑容。

#夜晚，只有一點慶典相關

#AU，人魚出葉&飼主迪諾

#內容跟某名著毫無關聯